第十九章分手（1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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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在韓風雖然年輕，卻也采訪過不少人，形形色色，各種各樣都有，楊春華的表現雖然不盡如人意，但是在他的刻意引導下，楊春華還是打開了話匣子。
韓風的采訪目的，就是為了寫一篇表現小歌班女性成長經歷的文章，楊春華只是其中的一個個例。從楊春華的幼年經歷問起，重點詢問學藝的故事。楊春華講了自己的童養媳生活，講了自己迫不得已進小歌班的經歷，講了自己在小歌班唱曲一些驚心動魄的故事。韓風靜悄悄地聽著，終了，點頭說道：“但是你最終能夠站在這個舞臺上，過去的所有辛苦，都是值得的。”
“不。”楊春華突然擡起頭，說，“我現在就很迷茫，我正在舞臺上唱曲，是為了什麽？與原來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相比，我現在的日子好得不得了，但是我卻不知道，我唱曲的最終目的是為了什麽。只是為了掙錢嗎？”
韓風驚訝地擡起頭，看著楊春華，問道：“那麽，你原來是怎麽想的？”
“我原本只想唱夠那麽幾年，掙上足夠的錢，然後回家去，嫁個好男人，安安生生過日子。我們祖祖輩輩的女人，不就是這麽全都過來了嗎？我們唱過曲的，回農村，也許會有人看不起，但是，只要有錢，日子也能過下去的。但是我現在發現，我們回不去了。”
韓風擡頭，看著迷惘的楊春華，心中，掠過一絲淡淡的心疼，說：“你的意思，是你接受不了農村那種辛苦的生活嗎？”
楊春華說：“我不怕苦，再苦的生活我也能接受。”
韓風說：“你擔心農村的人看不起你們唱戲的姑娘，是嗎？”
楊春華說：“我不擔心。不要說農村人，就是城裏人，其實也是看不起我們這些唱戲的，除了票友之外。但是農村生活其實很簡單，只要有錢，日子也總是能夠過下去的。我只是覺得，我們選擇了這一條路，與過去的朋友距離會越來越遠……”
楊春華說到這裏，突然想了起來，面前這只是一個陌生的青年。自己不應該與他說這些話。於是抱歉地笑了笑，說：“對不起……這些話你不要寫到采訪稿裏去。”
韓風答應了，遲疑了一下，終於問：“楊小姐，你這是與過去的朋友有了矛盾了嗎？我是一個外人，不能給你很多建議，我只想說，什麽事情都看開了，就會好一些。”
楊春華點點頭，說了一聲謝謝。采訪就到此結束，韓風離開，寧逸飛給韓風包了一個大紅包，韓風擺了擺手，沒有收紅包，就走了。
這一耽擱，就是兩個小時。楊春華趕忙去收拾自己的衣服，卻見尹玉蝶正在幫自己洗衣服。看見楊春華小跑著過來，就笑著說：“采訪結束了？耽擱的時間長了一點。”
楊春華說：“他問得有點細，采訪完了，又說了一些別的話題。”
尹玉蝶看了邊上一眼，壓低了聲音說：“你與這位韓記者還是拉開點距離。就在你，接受采訪的時候，我看海川哥都往你那房間門口走了好幾遍呢。”
楊春華楞了一下，一種歡喜彌漫向胸口，臉上不由自主就浮起了笑容：“真的？我怎麽不知道？”
尹玉蝶說：“你背對著大門，當然看不見。與你說正事呢，你這麽歡喜做什麽，不要讓海川哥誤會了才好。”
楊春華也沒法解釋，當下只是說：“好，我以後會註意的。”
楊春華當然歡喜，容海川關註著自己，說明他對自己，依然還有感情。之前的那些話，不過是氣話罷了。
再去找容海川解釋，女孩子放不下這個面子。那這問題怎麽解決呢？女孩子的辦法也很簡單，四個字：一切照舊。
容海川自己洗了衣服，那成。下午唱完戲休息的那一點時間，楊春華去將容海川的衣服給收了，疊得整整齊齊，給他送過去。晚上唱完戲，容海川要收拾舞臺，清點各種道具，沒空過來吃夜宵，楊春華端著夜宵，送到舞臺邊上。嗯，早上抽出時間排新戲，楊春華的記性突然變差了，唱錯了好幾個句子。在舞臺裏充當打雜兼編劇的容海川，終於聽不下去了，開口幫忙糾正。
很自然的，一切都恢覆成了過去的樣子。那戲迷照舊每天送花籃，卻是一直也沒有露面；舞臺裏的姑娘對這件事也漸漸習以為常，不再談論。楊春華與容海川也漸漸恢覆了過去的默契，不需要過多的言語，有時候一個眼神就能讓雙方都得到極大的滿足。
但是怎麽說呢，真正平順的生活是不存在的，即便是所謂的一帆風順，也總會遇到一些波瀾。
這一天，韓風將稿子寫好了，拿著來找楊春華，請楊春華審閱。
然後兩個人就著稿子談論了整整兩個小時。
並不是楊春華很想要挑刺，她只是覺得，韓風筆下的這個楊春華，不是真正的自己。自己並沒有考慮過所謂的文化傳承，更沒有想過什麽變革與創新，她只是想要唱戲，想要把戲唱得更好一些而已。但是韓風不認可，他認為，楊春華雖然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，但是她實際上正在做這些事情，所以並不存在著所謂的刻意拔高。
當然，最終，韓風還是同意了楊春華的說法。作為一個新聞人，知道自己必須尊重事實，尊重當事人。
於是韓風回去修改稿子，與楊春華又有了第三次的接觸。兩個人也就這樣一點點熟稔起來。定稿之後，韓風說請楊春華吃飯。楊春華笑著答應了，又說：“光請我一個人可不行，我的一群兄弟姐妹也要去蹭飯。”
韓風露出了非常為難的神色。他只是一個小記者，口袋裏雖然還有幾個稿費，但是請一群姑娘吃飯？去小飯館還好，高檔一點的飯館，還真的請不起。
楊春華哈哈大笑，說：“你要請我們吃飯，我們也沒有時間吃呢，這樣吧，我們今天晚上唱完戲之後要吃夜宵，您幫忙送幾個燒餅過來，我們劇場15個人，您送15只燒餅過來，成不成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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韓風的采訪目的，就是為了寫一篇表現小歌班女性成長經歷的文章，楊春華只是其中的一個個例。從楊春華的幼年經歷問起，重點詢問學藝的故事。楊春華講了自己的童養媳生活，講了自己迫不得已進小歌班的經歷，講了自己在小歌班唱曲一些驚心動魄的故事。韓風靜悄悄地聽著，終了，點頭說道：“但是你最終能夠站在這個舞臺上，過去的所有辛苦，都是值得的。”
“不。”楊春華突然擡起頭，說，“我現在就很迷茫，我正在舞臺上唱曲，是為了什麽？與原來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相比，我現在的日子好得不得了，但是我卻不知道，我唱曲的最終目的是為了什麽。只是為了掙錢嗎？”
韓風驚訝地擡起頭，看著楊春華，問道：“那麽，你原來是怎麽想的？”
“我原本只想唱夠那麽幾年，掙上足夠的錢，然後回家去，嫁個好男人，安安生生過日子。我們祖祖輩輩的女人，不就是這麽全都過來了嗎？我們唱過曲的，回農村，也許會有人看不起，但是，只要有錢，日子也能過下去的。但是我現在發現，我們回不去了。”
韓風擡頭，看著迷惘的楊春華，心中，掠過一絲淡淡的心疼，說：“你的意思，是你接受不了農村那種辛苦的生活嗎？”
楊春華說：“我不怕苦，再苦的生活我也能接受。”
韓風說：“你擔心農村的人看不起你們唱戲的姑娘，是嗎？”
楊春華說：“我不擔心。不要說農村人，就是城裏人，其實也是看不起我們這些唱戲的，除了票友之外。但是農村生活其實很簡單，只要有錢，日子也總是能夠過下去的。我只是覺得，我們選擇了這一條路，與過去的朋友距離會越來越遠……”
楊春華說到這裏，突然想了起來，面前這只是一個陌生的青年。自己不應該與他說這些話。於是抱歉地笑了笑，說：“對不起……這些話你不要寫到采訪稿裏去。”
韓風答應了，遲疑了一下，終於問：“楊小姐，你這是與過去的朋友有了矛盾了嗎？我是一個外人，不能給你很多建議，我只想說，什麽事情都看開了，就會好一些。”
楊春華點點頭，說了一聲謝謝。采訪就到此結束，韓風離開，寧逸飛給韓風包了一個大紅包，韓風擺了擺手，沒有收紅包，就走了。
這一耽擱，就是兩個小時。楊春華趕忙去收拾自己的衣服，卻見尹玉蝶正在幫自己洗衣服。看見楊春華小跑著過來，就笑著說：“采訪結束了？耽擱的時間長了一點。”
楊春華說：“他問得有點細，采訪完了，又說了一些別的話題。”
尹玉蝶看了邊上一眼，壓低了聲音說：“你與這位韓記者還是拉開點距離。就在你，接受采訪的時候，我看海川哥都往你那房間門口走了好幾遍呢。”
楊春華楞了一下，一種歡喜彌漫向胸口，臉上不由自主就浮起了笑容：“真的？我怎麽不知道？”
尹玉蝶說：“你背對著大門，當然看不見。與你說正事呢，你這麽歡喜做什麽，不要讓海川哥誤會了才好。”
楊春華也沒法解釋，當下只是說：“好，我以後會註意的。”
楊春華當然歡喜，容海川關註著自己，說明他對自己，依然還有感情。之前的那些話，不過是氣話罷了。
再去找容海川解釋，女孩子放不下這個面子。那這問題怎麽解決呢？女孩子的辦法也很簡單，四個字：一切照舊。
容海川自己洗了衣服，那成。下午唱完戲休息的那一點時間，楊春華去將容海川的衣服給收了，疊得整整齊齊，給他送過去。晚上唱完戲，容海川要收拾舞臺，清點各種道具，沒空過來吃夜宵，楊春華端著夜宵，送到舞臺邊上。嗯，早上抽出時間排新戲，楊春華的記性突然變差了，唱錯了好幾個句子。在舞臺裏充當打雜兼編劇的容海川，終於聽不下去了，開口幫忙糾正。
很自然的，一切都恢覆成了過去的樣子。那戲迷照舊每天送花籃，卻是一直也沒有露面；舞臺裏的姑娘對這件事也漸漸習以為常，不再談論。楊春華與容海川也漸漸恢覆了過去的默契，不需要過多的言語，有時候一個眼神就能讓雙方都得到極大的滿足。
但是怎麽說呢，真正平順的生活是不存在的，即便是所謂的一帆風順，也總會遇到一些波瀾。
這一天，韓風將稿子寫好了，拿著來找楊春華，請楊春華審閱。
然後兩個人就著稿子談論了整整兩個小時。
並不是楊春華很想要挑刺，她只是覺得，韓風筆下的這個楊春華，不是真正的自己。自己並沒有考慮過所謂的文化傳承，更沒有想過什麽變革與創新，她只是想要唱戲，想要把戲唱得更好一些而已。但是韓風不認可，他認為，楊春華雖然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，但是她實際上正在做這些事情，所以並不存在著所謂的刻意拔高。
當然，最終，韓風還是同意了楊春華的說法。作為一個新聞人，知道自己必須尊重事實，尊重當事人。
於是韓風回去修改稿子，與楊春華又有了第三次的接觸。兩個人也就這樣一點點熟稔起來。定稿之後，韓風說請楊春華吃飯。楊春華笑著答應了，又說：“光請我一個人可不行，我的一群兄弟姐妹也要去蹭飯。”
韓風露出了非常為難的神色。他只是一個小記者，口袋裏雖然還有幾個稿費，但是請一群姑娘吃飯？去小飯館還好，高檔一點的飯館，還真的請不起。
楊春華哈哈大笑，說：“你要請我們吃飯，我們也沒有時間吃呢，這樣吧，我們今天晚上唱完戲之後要吃夜宵，您幫忙送幾個燒餅過來，我們劇場15個人，您送15只燒餅過來，成不成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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